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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猫世界的神秘珠宝山

2002年02月

赖青松

 

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心中开始有如此的一个期望,有一天能够当个农人,拥有一座真正属於自己的农场。

 

其实真要探究起来,沿着自己成长的心河溯流而上,童年时期老家巷子里,那座废弃的花园,或许是一切故事的源起。那时我们还住在新竹市,竹堑城开发的时间虽早,但是并未如台北或高雄那般,有当道政权或现代资本力量入主,转眼间演化成为高楼华夏群集的大都会。从朴实无华的东门城,到人声杂沓的城隍庙口,新竹的空气总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老城风情,走在街上,随便转个弯,便是另一番让人惊艳的新洞天,有时是红砖古楼暗飘香,有时又是庭院深深引人迷,我的童年就在这样的环境里度过。

 

不过我们住的地方,事实上距离老市区有些远,算是市区与郊区的交界。巷子里大多是低矮的住宅,有两层楼的透天厝,也有黑瓦红砖的平房,老家後面还有一大片未开发的草生地,一丛丛的芒草随着四季花开花落,煞是好看,草地一隅堆置着至少有一人高的水泥管,那儿便是我们躲迷藏的最佳地点。但是自己最喜欢的地方,还是老家隔壁的一座废弃花园,长大後回想起来,才发觉那应该是座人家弃置的庭院,房子的痕迹已不复见,只剩下一株株高耸的阔叶树,几乎将整个天空遮蔽起来,对於当时年幼的我们来说,那是个永远令人着迷的神秘天地。其中我们最喜欢的是一棵构树,也就是人家俗称的鹿仔树,她之所以能在满园青翠中脱颖而出,独享孩子们的青睐,除了树型弯曲恰到好处,适合攀爬之外,她那满树红东东的果子,更是吸引金龟子的绝美佳肴,每到果实成熟时节,整棵树便成为金龟子们的大餐厅,大大小小,蓝绿、金棕色的金龟子,爬满了每颗果实,只要爬上树梢,这些美丽的小可爱便能手到擒来。再加上树下的蚯蚓、飞舞的蝴蝶,还有正中央那块被我们采平的小空地,是每天放学後打弹珠的不二选择,整座园子几乎就是自己童年回忆的缩影。

 

或许是这种与生命为伍的美好经验,小小的心目中,开始有个对未来的憧憬,虽然这个志愿从来也不敢写在作文本上…我长大以後,希望能开个动物园,里面有狮子、有老虎,当然更少不了大象。我之所以会有这种联想,或许是因为新竹市有座当时全台屈指可属的动物园,六福村野生动物园也在我小学毕业前夕盛大开幕。後来随着年龄增长,发现把动物关在笼子里,是件不太道德的事情,所以就改变了想法,希望拥有一整座山头,里头可以放养各种濒临绝种的野生动物,让它们有继续繁衍的空间。

 

後来年纪更大了些,发现这样的希望有些不切实际,实现的机率可说微乎其微。上了大学之後,我选择了环境工程系,希望从整个大环境着手,还给所有可爱的生命,一个愉快的生活空间,结果才发觉,所谓的环境工程学系,前头少了几个字,全名应该改为「人类生活环境工程学系」,其终极追求的目的,只在於提供人类舒适的生活,而且主要是室内生活的部分。除了挖挖下水道,盖盖焚化炉,我们懂得实在不多,於是我放弃了考研究所的机会,我想这并不是我要的。

 

或许是个性使然,自己始终不愿放弃,希望能找到一种工作,或是生活的方式,能够终日与生命万物为伍。去深山密林干巡山员吗?自忖还不至於自弃人世到这种地步,去动物园当管理员吗?又没把握能跟那些珍禽异兽相处,偶然间突然发现有机农业及自然农法的存在,进一步了解之後,发现这种回归自然的农业方式,不仅能减低人类饮食生活的危机,更能够与自然生态接轨,重新还给生界万物一方安全、自由的天地。於是乎,自此以後我便积极收集各种相关的资讯,发现它不仅是现代石化农业的一股反思,同时也是全球环保运动的一环,如果能够在人类赖以维生的农业基础上,为各种生命留下繁衍再生的机会,人们或许还有可能,去阻止全球生态系崩溃的命运。就微观的角度而言,个人也有机会重新亲近土壤,得到与土地共同呼吸的机会。

 

如果大家的记忆不坏,或许还记得宫崎骏那部脍炙人口的卡通 — 龙猫。里头那两个可爱的小女孩,为了到医院探望母亲,曾经在一位好心的欧巴桑的菜园里,摘了玉米、小黄瓜跟其他各种蔬菜,还当场卡滋卡滋地啃了起来,只见最小的女孩一脸满足的模样,同时脱口说道:「阿婆的菜园好像一座珠宝山喔!」。对了!我要的就是这样的一座菜园,有蝴蝶,有小鸟,有甘甜的菜蔬,有满园的绿意,还有孩子们恣意的欢笑声,这不是座珠宝山是什麽?这个对台北人来说,近乎遥不可及的梦想,一直到半年前,举家迁到罗东来之後,才现出了一线曙光。如今在每天的翻译工作之馀,我都会拨出两三个小时的时间,到自己的小菜园里看看,这处田地原本是属於岳父家中的祖产,由於迁居台北已久,这方水田早已荒废多年,近两年才委由邻近亲戚代耕。

 

至今菜园的工作已经开始两、三个月,一切都比想像中来得困难,但是偶尔抬头望见田埂上挖土玩耍的小女儿,自己又不禁觉得满心安慰,纵使凭一己之力,没办法创造出龙猫世界中的神秘珠宝山,但是能够让孩子赤脚踩在这块土地上,让来去天空的大卷尾跟鹭鸶们,还有水中的鱼儿跟蛤利们,成为她童年最好的玩伴,我想这一切已经值得了。

让每一个人实现心中的那亩田

2002年05月

刘向春 梅乐地 赖青松 蔡丽琴 艾茉莉 曾紫玉

 

谁说都市人不能种地 刘向春(台湾台北)

在策划此专题时,内心有无限的感慨,此时正值大陆沙尘暴肆虐,远在台北的我们,虽不至於灰头土脸,但眼睛、鼻子也难逃一劫。看见报载北京的妇女用透明袋护脸,另一个画面却是人们在飞砂走石中种树的仓皇与窘相。曾几何时,美丽的山河大地变得如此的不堪与衰败?离乡二十年回台定居,儿时的田园早已变成楼房,溪流枯乾,鱼虾、泥鳅、青蛙已不知去向。

 

回来最常被问及的是:「国外住的好好的,为什麽还要回来?」其实经过了九二一事件,人间何处有净土?真要走,应该要移民到其他星球才对。但不可否认的,回来确实有一段适应期,对这片生我、育我的土地,有一种悲欣交集、爱恨缠绵的复杂心情。加上这一辈子,从来没有住过公寓,也不知道做都市人的感受,这一年多来的公寓生涯,却让我开始对都市人的苦闷与渴望有些许的体会。

 

年夜梦回,望着星空发呆,让我怀念最深的,竟是我在美国家中後院那一畦畦的菜圃,隔着窗我可以边喝茶边欣赏。到了吃饭时间,才悠闲的提着篮子,到园中当场采收。回台後住公寓,内心一直不断有来自田园的呼唤,那是长久以来,与植物、土地发展出的亲密之情。原来离开土地生活的日子,竟是如此的难耐,彷佛脐带被剪断的抽离。

 

我开始思考,做为一个都市人,该如何圆田园梦。这一年多来的田园行脚,我突然有个新的想法,其实不必一定要拥有一块土地,在国外就有社区农场,把方圆几哩的人都聚集起来,大家订下规章,产销接轨共负成败。农忙时大家轮流下田;若欠收时,也共同承担。费用一年一期且预付现金。唯有当消费者与农夫发展成为一个生命共同体,我们的有机农业才有生存的机会。这时的考量,已不只是蔬果的价位如何,好吃与否,这是攸关我们下一代存亡的严肃问题。此时突然想起善良的雷博士,她到农夫市场绝不讨价还价,还会挑选别人看不上,又瘦又小的有机水果。如果有机农活不下去,我们岂有明天?

 

当然您也可以到附近的市民农园去租块地,做个假日农夫。或者找一、两位信得过的农夫,如同鲍伯农夫所说的 — 要吃会跟你握手、拥抱的农夫所种的菜,三、五家人来个集体购买,周末有空一起下田劳动筋骨,体验田园的甘苦,也帮助农友打开产地直销的通路。有位农夫告诉我,种地其实并不苦,最苦的是,不知种出来的菜要卖给谁?另外消费者一旦有操作经验,就有分辨真假的能力,面对充斥的产品,明明我们订的是一辆轿车,结果送来一台脚踏车,还高兴万分,这该怪谁呢?

 

我在与农友互动的这些日子里,心中不再只是有菜,农夫成为我这个都市人最好的田园伴侣,他们是大自然的信差,唯有藉着他们善良、朴实、真心的陪伴与牵引,我才得以重新认识自己,再次的与大地之母的脐带相连。回到田园载欣载奔,真有一种回家的感动。

 

现在的我已是个入境随俗快乐的都市人,我如鱼得水般的悠游穿梭於城市与田野。帮助每个人实现心中的那亩田,变成了我最大的梦想。我希望凡是有地,荒着不种;没地想种,却找不到地的人们;以及那些想吃有机菜,却不知找谁买;和有好菜,却不知卖给谁的人们,都能彼此交流。不管您在世界的那一个角落,请记住团结就是力量,从您的身边开始行动,因为任何微小的个人,都潜藏着无限的可能。

 

这次的专题,文章是从不同的角度,来实现彼此的梦想。圆梦最美,谁说都市人就不能种地?让每个人都能实现心中的那亩田吧!

 

假日农夫的田园梦想 梅乐蒂(台湾台北)

四月的春天,早晨踏进北投第四市民农园,空气中正飘着柚子花香,远处仍可听见救护车传来的急促声。在这占地三千多坪的有机农园,已有两百多户的假日农夫在此聚集。到处是蝴蝶飞舞追逐,小水塘里只见小鸭钻动,在这一片绿意盎然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悠闲与欢愉。

 

这里的开山园主赖春雄夫妇,因为一生务农的母亲在世时,有个种菜给别人吃的心愿,老人家甚至还想提供这块土地给大家耕种。原先夫妇两人经营三家电器行,直到赖妈因忙坏了身体,才告停业。很难想像眼前健壮美丽的赖妈,曾手术割去子宫、一个肾脏和一截坐骨神经。许多病人来此种地,看着赖妈硬朗的身体及神采奕奕的模样,都士气大振,赖妈鼓励大家的名言是:「如果丝瓜可以这样有力的攀爬,人为什麽不能?」

 

刚开始真不知有机栽种为何物,八十二年农园刚成立,为了消毒,没想到喷药後,赖爸竟呕吐不已,被送至急诊室。从此更坚定他们有机栽种的决心。这里大家利用周末,放下头衔与尘劳,手持锄头,尽情享受田园之乐。此地已俨然成了都市农夫的假日俱乐部,其中卧虎藏龙不乏有总司令、将军夫人、教授、家庭主妇、商人、医师等。来此国度,大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对刚来种地的新手,绝不藏私,左邻右舍会面授机宜。因为是经营良心农园,菜种不出来没关系,但绝不做弊。而且这里流动率出奇的低,没有一个人是因为种不好而离开。会离开的,除了经济低迷外,主要原因是已练得一身功夫,移居到乡下寻求更宽广的空间,有的甚至去承接原先不敢接手的祖产农地,玩真的去了。

 

原先这里是黄沙贫瘠的酸性土壤,现在已成了肥沃的黑土。土壤送检後,有机质高达7%,一年四季蚯蚓多得不得了。在田里每个人晒得黝黑,却生龙活虎般起劲干活。有人采收萝卜,邀请孩子班上六十多个小朋友,一起来拔萝卜。王先生远从三重来,原先喜欢爬山,退休後来此种地。李太太是家庭主妇,早晨搭先生便车时,会带着折叠单车。她25坪大的地上,种有四、五十种菜。她训练孩子吃菜颇有巧思,孩子会拿空心菜梗当吸管,青江菜梗当汤匙。

 

每天早晨这里的退休族下完田後,大家聊天、喝茶、唱歌,一扫都市人的冷漠与孤寂。虽然仍处於车马喧腾的都会中,但有了这片绿地,都市人的田园梦想总算得以实现。市民农园几乎全省都有,大家不妨到农会或上网查询,为自己找个安身立命的乐土。

有机农业全球资讯网:http://ae/organic.ilantech.edu.tw

 

且听台北来的U-TURN族如何种田 赖青松(台湾宜兰)

自从去年夏天,搬回宜兰开始耕耘这一方小小的田地之後,自己似乎对於人跟土地之间,这段缠绵千万年来的爱恨情仇,终於开始有点体悟。

 

本来也只是抱着玩票的心态,没想到这一做,却做出超乎想像之外的心得。其实长久以来,心目中就有个梦想,希望耕耘一块属於自己的田地,让孩子看着田地上绿色生命成长,让花草虫鸟有机会走进她稚嫩的生命里。

 

像自己这种从「台北转来」的U-TURN族,想要拥有自己的田园梦,第一个面临的问题就是如何找一块适合的土地。如果只是想找个周休假期一、二十坪的小菜园,并不难。许多地方都有市民农园可租借,原以为只有在台北市才有这种需求,没想到连罗东镇跟冬山乡都有规模可观的市民农园,而且还颇受欢迎。

 

自己十分幸运,岳父在宜兰员山仍有一块两分多的水田,早已荒草漫芜。原先想自由挥洒,种上一大片漂亮又好吃的菜圃跟果园。後来发现这种想法只能用「天真」两个字来形容。先说菜圃吧!如果有在市民农园种菜经验的朋友就能体会,仅仅十坪大小的迷你菜园,就足以让假日农夫忙得七荤八素。两分大的地换算成坪数,也有七、八百坪,自己真要撩起裤管下田,却是大姑娘上花轿 — 头一遭,七、八百坪的菜圃的工作量可不是开玩笑的,搞不好,菜园最後可能全部变成「草埔」。那麽果园该比较容易了吧?然而一打听才知道,这里的水田地下水位高得吓人,曾有一辆「拖拉库踏」陷在里头,花了好大功夫才拖上来,这下心又凉了半截,果园的美梦也成空了。最後改为尝试种稻。

 

今年春天开始了这辈子第一次的稻米栽培,田虽然不大,但对自己却是意义重大,因为终於有机会尝到自己血汗换来的粒粒盘中飧了。田里的工作永远没有做完的一天。当你撩起裤管下田之後,似乎一切就开始没完没了。日子,就这麽在翻土、播种、移苗、追肥、除草、挖沟还有捉虫之间,周而复始。表面上看来,一方一畦的茵茵青翠,给人永远不变的宁静感受,可是一旦贴近土地时,你会发现,绿色生命下的世界,从表土以下,肉眼所不能见的微世界,无时无刻不在变化。

 

水田的前置作业,基本上还是得仰赖别人机器代耕与插秧,直到补秧的时候,自己的双脚才第一次浸渍在细滑黝黑的田土里。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震撼!真的!自己真的感觉到这片土地的生命与脉动,是如此真实的存在着!那跟站在田埂上俯瞰的感觉完全不同!我不想隐藏自己的感觉,自己真的觉得水田就像与耕者日夜相伴,那样忠贞执着的一个女子,除了土地的耕耘者之外,谁也看不穿她那层层衣衫下的曲线起伏,也唯有日日肌肤相亲的耕耘者,才能够摸得清她的每一吋肌理和细肤,而且她需要耕者日日细心照料,才能够永远保持绰约的风姿。

 

随时可见起伏的稻浪或绿油油的田菁,随时必须保持最佳的体能状态,继续生产丰饶的食粮,来滋养天地间的芸芸众生。在这四个月漫长的过程中,土地跟稻子,教我如何等待与信任,自己终於知道,种稻的从来不是农夫,一个好的农夫,只是在一旁静静的陪伴,天跟地会滋养所有的生命,使他们在最恰当的时候生长、开花与结果。

七月中稻子收成之後,原以为艰苦的时刻已过去,没想到事情并未就此结束。从晒稻谷,送谷子到乡公所的乾燥中心去测度,再送去碾米。把满载着稻谷的箱型车开到工厂前,才知道此时正是农忙的高峰期,当场就吃了个闭门羹。心里着实有些慌了!最後灵机一动,想到表妹家有一架家庭式的碾米机,马上驱车前往拜托帮忙。隔天表妹来电,白米已碾好,但糙米必须另觅大型碾米厂。等糙米处理完毕,接着就剩下五斤分装的工作,没想到米袋打开一瞧,里面竟然满是小砂石跟碎米粒,因为碾制糙米时,少了精米的手续,所以米粒跟小碎石,会一并留下。接下来的日子,几乎每位到我们家庭谷仓来造访的朋友,都多了一项副业 — 拣石头。好不容易,才把五百斤糙米里的细石碎粒都挑拣一空,那种心情只能用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 –「下次饶了我吧!」

 

这次收成除了部份供人订购之外,剩下的就是分赠亲友。接下来的一个星期,自己带着亲手印制、又亲手种植的「青松米」,穿梭在大街小巷,用这份来自兰阳平原上的礼物,敲开许多因尘忙而久未蒙面的朋友家的大门。接下来,更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在回到宜兰的日子里,原来每日上网开信箱,却变成了最惊喜的期待,因为里面塞满了大家的鼓励与支持,就跟太阳一样,把人心晒得暖暖的。

 

自己唯一的遗憾是,今年已经没有米留给更多的人分享。但我永远不会忘记这初次的感动,回想骑着机车,穿梭来往於城市里的友人之间,自己不禁怀疑这那里是印象中人情冷漠的台北市!怀里那一袋袋的「青松米」,彷若在瞬间化作一个个来自土地与泉水故乡的小小太阳,温暖了每个人心里那个遗忘已久的青春少年。

 

三十年有机生涯不是梦 蔡丽琴(马来西亚)

五十一岁的何赞能先生,来自雪州与霹雳边界,靠近实兆远的天定河。儿时的故乡如同天堂,一片被椰林围绕成半岛形的岸边,鱼虾、螃蟹嬉闹的情景,牵引着他穿过五光十色的人生旅途,最後重回大自然的怀抱。他是大马有机农耕的先驱之一,在云顶山脚下建立了万农有机农场,希望能吸引上万人从事有机农耕。三十年来跌跌撞撞的岁月中,同好都相继放弃,而他却始终如一永不後悔。

 

七十年代他开始学习耕种,见到农药对大自然的摧残,破坏力持续恶性循环。他发现万物生态是互相依存的,动、植物甚至小昆虫都是自然生存法则中的一份子。这种觉醒鼓舞他,在当时有机两字仍陌生的大马荒土开始耕作。

 

他指出一个经过多年农药污染的土地,水源已肮脏,青蛙、小鸟、蜻蜓、蜜蜂的踪迹已少见。只有加上大量的有机堆肥及微生物,才能让泥土活过来。他说若要开发一片有机地,首先要挖个小水塘,面积约十尺宽一尺多深,铺上一层泥浆,然後栽种浮萍、莲花,营造一个适宜小动物与昆虫生长的繁殖地。当花开时,小水塘就创造了一个喜乐的生活环境,自然而然引来青蛙、燕子、蜻蜓等。不要小看一只癞蛤蟆,它身上的异味,连蛇、猫、狗都不敢招惹。它与青蛙在晚上是很好的巡查员。但是杀草剂却是他们的克星,一片农药喷洒过的土地,需要好几年,癞蛤蟆才会重现。让水塘来吸引昆虫鸟兽,到了这个阶段,改造有机农地才完成了重要的第一步,使动、植物能有个很好相依相存的平衡生态。

 

接下来要向大自然学习,做有机堆肥,看每个季节性的落叶枯枝是如何一层层的覆盖大地,变成肥沃的泥土。森林里的树木,长得多茂盛,他们又何曾需要施肥呢?堆肥就以这个原则,以乾、湿的自然材料层叠交替盖上去,然後让时间、阳光与水分去缔造它。他因为耕种地在高原山区,厨馀不易收集,所以选择堆肥的材料包括:野香蕉及叶、野草、乾草、米糠、豆粉、麦糠、木屑、油棕灰、可可末。将乾湿材料各半交替铺盖上去,最後再加一层泥土,堆至一米高二米宽为止。然後浇水保湿,湿度必须在百分之五十,泥土看起来才会松散。这样第一步的堆肥程序就完成了。堆肥内部需有足够的温度,可让微生物活跃起来加以发酵,并时时浇水搅拌,使微生物有活力分解有机质的材料,经过数月不再发臭,最後变成有机质的肥料,这时再加上岩石粉,就可用来种菜了。他指出有机耕作是一种顺其自然的法则,譬如让野草留根生长,有净化土地的作用。

 

「其实我离理想还有很长的路,因为有机农耕所带来的,不是单纯个人的利益,而是涵盖着环保意识、生态循环与平衡,是一份为全人类和大地的未来而努力的工作。」他语重心长的表示。他更将这份工作,当作是心灵的喜悦与精神的寄托。他一生最大的心愿是,远赴中国开发有机农耕。「趁着北方的沙漠还未南移,而南方的农药未北侵之时,及早到中国去开垦,使有机事业在中国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农夫的启示与有机联盟的经验 艾茉莉(美国德州)

在过去的六年里,我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嗜好 — 种菜,在繁忙的一天後,当我步入後院的菜园,看到绿油油的青菜和日日茁壮的幼苗,上班的劳累和压力,顿然消失了一半。种菜除了能让我活动筋骨,呼吸新鲜空气和赏心悦目,它更带来了一份犒赏 — 享用刚出土的青菜,那新鲜的、甜美的青菜,常让我觉得人间美味也不过如此!

 

大约在两年半之前,当我正为身上一些小毛病所苦,努力的找寻答案的时候,一个偶然的机会,我走进了有机的世界。雷博士、安博士和姜医师的书变成我每日必修的课程。在短短的半年里,我的健康有了意想不到的进步,累积了十多年的高血压、消化不良、便秘、腿痛等,也不药而愈了。我好似脱胎换骨,崭新的我变得轻松苗条、皮肤光滑、精神饱满。经过了这些的蜕变,我更深深的体会到有机生活,才是促进我们身体健康的真正泉源。而我的小菜园顿时变成了我的营养补给站,新鲜出土的蔬菜也成为我最佳的综合维他命。每天早上采了些园里的蔬菜,榨上一杯鲜绿的蔬果汁,喝了之後,更让我精神盎然,身心舒畅。

 

我同时也非常认真的去上有机耕种的课、听演讲、参加座谈会。在距离我家四十五分钟的一个小镇,有一群农夫每月固定集会一次,他们邀请专家演讲,一起无私的分享有机耕种的经验。这些纯朴的农夫一生务农,在过去的几年里,渐渐的将原来的务农方式转换成有机耕种。我非常的好奇,一问之下,几乎得到相同的答案 — 因为他们自己或家人病了。他们去检验发现身上含有过多的重金属,为了防止病况恶化,必须马上停止使用杀虫剂、除草剂,这样使他们走上了有机耕种的行列。另外一桩真实的故事,有一次我在眼科诊所里遇见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他得了很严重的白内障,须要动手术。原来他从小在乡下长大,和兄弟姊妹常在父亲的农场帮忙,他们最喜欢杀虫,尤其是杀火蚁。他们对农药的毒害一无所知,他姊姊十一岁死於某种稀有的癌症,在当时那是非常罕见的例子。後来另外三位姊弟也陆续的死於癌症,如今他是全家硕果仅存的一位。

 

在农夫的聚会里,不但结交了许多朋友,我们也常讨论发生在周遭的农业报导,让我记忆尤深的是瑞欧格兰山谷(Rio Grande Valley)的例子。那里是德州最南边的一个盆地,位於墨西哥的边界,向来是德州最主要的蔬菜、水果出产地,由於长期使用化学肥料、杀虫剂,使得当地原来非常肥沃的土壤变成盐份太重的不耕地,同时地下水也因为盐份太重而无法灌溉。从这些例子里,我深深的体会到有机农耕的重要。在现代化的农耕里,大多数的农夫,以大规模单一作业的方式,使用大量的化学物,期望在最短时期内,提高收成率和获利率,殊不知这种短暂快速的做法,对人体对大自然造成了长期性难以弥补的严重伤害。

 

因为每月固定参加农夫聚会,我有机会认识了种植有机蔬菜的农夫琼。他们二十年前买下了两块在河旁约九十英亩的肥沃土地,当初梦想拥有一座桃子园,但经过了十多年的耕耘,才发现利润并不高,七年中只有一季丰收。八年前,琼开始试种有机蔬菜,身边的亲友都不看好,但经过多年的努力,她的农场已是德州认证的有机农场。

 

一年半前第一次参观了琼的农场,那天我们带回来十大箱的蔬菜与邻居、好友共享。那新鲜、美味的蔬菜,让大家兴奋不已,很快的大夥决定成立一个有机联盟。所谓好事传千里,我三年未见的美国同事 — 琳达,也从琼那儿得知我们想组有机联盟。琳达住在城中,我们住在城西。我们很快的当下成立了城中和城西两个联盟,并请琼每周五将新鲜的青菜送至两个集中点。

 

我们的联盟很幸运的得到另一位热心的琉璃人 — 杨开心,提供了她的素食杂货店,作为我们运作的集中站,她也负责了大部份的工作,如联络、收款、付款等,几乎所有的工作,都是以快速、经济的电子邮件(E-mail)来达成的,订菜截止日是在周三的晚上,周末再取货。为了简单运作起见,琼将所有蔬菜水果先行装箱,箱子分为大、中、小三种尺寸给不同的需要,每周蔬果的种类依季节而变,一般说来,约有十五至二十五种。同时由於成员东方人比较多,我们也提供琼一些中国菜籽,并教导美国人吃中国菜。经过一年半来成功的运作,我们的成员已相当的稳定了,每周几乎有二十至三十户盟友预订蔬果。和一般超市的蔬菜比较起来,琼的蔬菜甜味较高,保鲜度更久,价钱又公道。由於每周的互动,我和一些盟友结成了至友,彼此互相学习与交换烹饪心得,每个人的厨艺精进,乐在其中。

 

在这繁忙拥挤现代化的社会里,时间与空间往往是我们最缺少的,要拥有一块田或菜园是相当奢侈的,尤其在大都市里,想选择有机的生活方式,安心的享用健康的、有机的饮食更是非常不容易。但是结合一群有相同理念和认知的消费者,去要求、鼓励、支持辛苦耕作的农夫们,让大家体会到有机耕种的重要性,成立有机联盟向当地农夫采购他们的农作物,或许是一个很好的开始。这样,人类、大自然和宇宙一定会有一个更美好、更长久的未来。

 

博士农夫玫瑰的社区农场 曾紫玉(美国佛罗里达)

听说有个有机农场在招募会员,固定每个星期分菜,心想应该要支持当地农业,虽然自己种的菜常常过剩,还是决定与朋友合夥订菜,也作为增加不同菜色的来源。这让我一脚踏进CSA的运作系统中。所谓的CSA(Community-Supported Agriculture)是社区支持当地农业的推展组织。加入CSA,既可以安心知道所吃食物的来源,又可以吃到新鲜健康的蔬菜,而且支持当地有机农业可以免去运销过程的层层剥削,以及不必要的食物处理,又能促进有机农业的发展,保护我们地球的生态。这个组织的观念缘起於日本,美国一直到一九八六年才开始兴起,目前已有上千个CSA的小型农场。

 

玫瑰(Rose)是个博士农夫,她受父亲务农的影响,虽然拿到博士学位,但仍不忘却心中梦想的那亩田,她来到佛罗里达州,找到一片无人耕耘过的草地,开始了她的有机农场。她很幸运从无人开发过的草地起家,这比起曾被洒过农药的田地要容易耕种得多。她想既然是小农场,自己又住在农场边上,如果再用农药,是害人害己;加上佛州的有机农场不多,正好是个新市场,对於环境保护又有帮助,种种的好理由加起来,这个有机农场就诞生了。

 

那时一对叫露斯的夫妇,在四处找寻愿意加入成为CSA组织的农夫,找到几个农夫都摇头拒绝,但是却与玫瑰农夫一拍即合。当初他们是先从教育消费者下手,利用植物园花卉拍卖、当地报纸宣传、以及社交圈内广为宣导CSA的观念,同时也与当地环保团体保持联络。经过一年的时间终於招到三十个会员,这才去找愿意供应蔬菜加入CSA组织的农夫。露斯强调必须找一位非常独立自主的农夫,而玫瑰农夫就是最适当的人选。

 

在CSA的观念中强调分摊风险的重要性。在加入会员说明单上就讲得很明白,年费四百五十美元是一家四口成人的菜量,一星期约三十二到四十磅一袋,供应三十四星期(夏日休耕),也可以选择半袋年费两百五十美元;但是如果遇到天灾人祸收成短少时,会员也应一同承担风险,会费不予退回,事实上这种机率少之又少,但是这样的担保,却让农夫有固定的收入,不用担心靠天吃饭,可以安心种地。

 

说真的,要一个农夫又要种菜、又要管配菜的种种琐事,的确是得三头六臂。玫瑰农夫的农场有十五英亩大,除了她先生周日帮忙到市场分菜兼卖菜,还有一位学有机农耕的年轻人,一星期会来帮忙二十五小时之外,其馀的事都担在她的肩上。然而会员兼义工,是CSA农场的特色。每星期三、六,会员可选一天到农人市场拿菜,前一天收菜时,露斯夫妇等义工就到农场帮忙收割、清理与分装。固定有会员每月与玫瑰农夫会面一次,了解种植的情况,面临的问题,以及义工可以协助的事项。每年农场还举办会员聚会,除了音乐美食外,大家还交换拿手食谱。

 

每月有义工负责发行简讯,内容除了CSA的观念宣导、环保与健康、农夫的话,也发出下个月的农场特报。也许到了采收马铃薯的季节,简讯上会预告采收时间,以便会员前来帮忙。我曾去帮忙下玉米种子,玫瑰农夫事先会告诉我们那里要种玉米,间距多宽,要种多深,大夥忙完後一起享用美味的蔬菜汤与面包。这次有趣的结论是:种田这回事,女生的动作要比男生快得多。事实上这些农事对於未曾种过东西的城市人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美妙经验。

 

现在会员已有九十个家庭七十五整袋的量。会员多半是靠口碑而来。每年收缴会费时,有问卷让大家勾选偏好的菜色,作为一年耕种的参考。每星期拿菜时,农人与会员碰面,互相熟悉了解。像是玫瑰农夫原本不愿意种草莓,因为采收太频繁。在大家的鼓励与帮忙下,今年终於让大家一饱口福。在CSA系统中,农人与消费者紧密的结合在一起。

 

在消除虫害方面,她遵照大自然的规律,按气候种植当令的蔬菜,再加上混和种植,避免一区只种同一种菜。佛州夏日炎热又适逢多雷雨,虫害特别凶,夏季就休耕。CSA也倡导供应濒临绝种的蔬菜。事实上一些少见的蔬菜营养成分非常好,但是在市场竞争下,大规模种植的农夫,往往只种某些消费者偏好的菜色,导致最後市场上只能买到几种单调的蔬菜。是以玫瑰农夫农场的菜色也是很特别的,像是巨蛋型的高丽菜、手掌大小圆扁型南瓜、味道特别的鸡啄芥蓝等。

 

事实上不同地区的CSA农场,会依照当地的需求发展出不同的风貌。有的是采取每星期自己到菜园采收一袋菜;有的是义工一起帮忙分装、分送;有的是固定菜量;有的是吃多的人拿多,吃少的人拿少,按自己的真实需要取菜。我很喜欢CSA的一点是:这样的运作下,可以作得很环保。每回装草莓、小蕃茄等的容器可以一再回收利用。这个月还有人发心免费为会员缝制布袋,一家两个,作为取菜轮替之用。甚至有的CSA农场会收集社区厨馀来作堆肥,他们设计了一加仑半大防臭味漏泄的可生物分解袋子,方便会员储存及运输这些厨馀。

 

经营CSA农场已六年经验的玫瑰农夫,目前也拨空到其他城市演讲,传播CSA的观念。她对刚起步农场的建议是:从小的供应量开始,建立适合自己社区的CSA供销方式,等熟悉运作後,再加大供应量,并加入不同的发展项目。像她的农场还将多馀的蔬菜供应给低收入的贫户或是捐助给无家可归的组织。每星期日还与好几个农场合办「农场之旅」,另外她也种花卉,卖给会员或农人市场的客人。玫瑰农夫对未来的展望是:希望能达到一百整袋家庭的供应量,而且有更多CSA的有机农场出现,有的供应水果有的供应牛奶、鸡蛋,让大家能够吃得更安心、吃得更开心。

如对CSA社区农场理念有兴趣的人,可参考Sharing the Harvest—A Guide to Community—Supported Agriculture by Elizabeth Henderson With Robyn Van En

被窃取了的收成

Heather Ryan, 莫蓝 译

近数十年来,国际上出现了由少数公司控制了整个市场的现象,这种现象在过去三十年之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农业领域亦是如此 — 五家公司控制了全球的谷物市场!这现象导致粮品业的上、下游垂直总合。全球的种子业现今由两家超大公司垄断 — 蒙山多公司及杜邦公司。这两家公司及另外几个公司不但对粮品进行基因改造,更为这些基因改造的粮品申请到专利权,蓄意经由此两种方法来控制全球粮食的供应。

一九九九年世贸大会时,在西雅图市发生了抗议游行。在此一抗议游行之前,上文所述之垄断全球粮食供应的做法尚未引起大众的关注。西雅图的抗议事件中断了贸易谈判,震惊了这些超大公司,也让大众得到了这个信息,不仅仅是贸易活动已全球化,基层维护大众利益的有心正义人士也已全球化了。

西雅图市的抗议活动反映出目前全球各地逐渐茁壮的反对基因改造的声浪。但极具讽剌意味的事是美国大众虽身处「生物科技(基因改造)面包之乡」,却是最晚才警觉到此一粮食危机。虽然美国有些决策者、科学家及有心人士在过去几年中处身幕後,探讨基因改造与粮食市场等议题,但实际上,反而是那些欧洲的民间活动积极地促进并唤醒了美国民众的良知、良能,进而引发了美国一般民众对这些议题的关心和批评。

现在是个极其重要的时刻,人们应该深深体会到我们在此一星球上是紧密相连的,是同一个生命体,垄断性的大企业已使得小农式的农场消失。同样的剧本正在非洲上演,大企业使得非洲的小农式农场逐渐消失。在菲律宾,有心人士的工作不只是要抵挡基因改造农作物的侵入,同时还须大力提高当地农民们的科学知识及经验。巴西的有心人士在阻止基因改造农产品进入国内颇有成效,他们同时亦对小农制农民提供技术辅导及支援,以帮他们从事有机农耕。

在印度,农民成功地保护并延续传统的多种种子品种,并且阻止了基因改造种子的进口。在Karmtaka及Andra Pradesh地区,当地农会甚至销毁了蒙山多的基因改造棉花的收成;印度北方的有心人士成立了种子银行,在全印度发起了「不合作运动」--不 P垄断性的大企业合作。

关於市场动力之如何影响经济此一议题,近来有好几本书都对之加以探讨,其中一本是席娃(Vandana Sbiva)的《被窃取了的收成》(The Stolen Harvest)。作者席娃博士是科学家出身,亦是一个探讨经济及妇女运动的哲学家,她以她的专业背景强而有力地提出对「全球性垄断」的抗议。

一九八○年代时,席娃博士在北印度的喜玛拉雅区成立了她自己的研究机构 — 科学技术及自然能源政策研究中心。此一中心出版了无以数计的书籍及文章,为印度人民请命。

去年,在欧洲的法庭上,席娃博士打了一场胜仗,她出面代表一群有心人士控告W.R葛雷斯公司非法得到苦树(Neem tree)的专利权,苦树可做药材,是印度文化中极重要的、活生生的一部份。席娃成功地经由法庭驳回了W.R葛雷斯公司先前所得到的有关苦树的专利权,这一胜诉打击了那些与此类似的对土生土长植物权益的盗窃行为。

这种盗窃行为之始作俑者是发达国家。他们窃取第三世界发展中国家土生土长的植物、生物,以及窃取有关这些植物、生物的传统知识。美国专利法视活体组织(植物、生物)为一种发明,并容许大公司对之申请专利,而国际贸易协定进而使得此一做法成为国际惯例,但是,世界各地本土的农产品是当地农民们世世代代的种植,耕耘所发展出来的,农民应该有权力就这些品种交换知识、流通经验及互相交易买卖。农民的这些权力不应被外人的「专利」所剥夺,一旦农民的权力被剥夺,大公司将很快侵入而垄断农产品的供应。

美国有一家名为「稻米技术」的公司申请到了印度香米(Baimat)的专利权,印度香米是一向在印度半岛上土生土长的传统米种。稻米技术公司声称他们发明了某一种特殊的香米,完全不对印度农民的功劳加以任何承认,席娃博士目前正极力奋斗,为印度农民争取他们对所有香米米种的权益。

《被窃取了的收成》一书的一个主要议题是对所有生命的尊重。席娃博士极力陈议传统农业不但提供食物,并且有益土地的虫类、微生物,更能为牛只提供粮草。席娃博士将生命的尊重可由一位高僧给她的一封致函中见出,「所有有情,包括极小的昆虫及生物,皆珍惜其生命。众有情皆有权力离苦得乐。我因此发愿我们对所有有情皆发慈悲关爱之心。」席娃博士促使我们发问,「我们人类对其他物种有什麽义务?」她认为,如果生产手段会破坏大自然,并因之迫使别种生物失去它们食物的来源,那麽,以这种生产手段来产粮食供我们自身食用是不对的,以大公司的角度来看,传统式的农耕法是无利可图的,但实际上,它能养活农业人口并且使土地资源生生不息,对大自然有益。而我们目前所用的「现代工业式」农耕法使用化肥,并只种单一作物,这使得土地贫瘠并且占用了先前本地农民赖以自给自足、获得粮食的土地,这种农耕法纯以经济利益为着眼点 — 种植经济作物用以出口到先进国家以取得利润。

一些跨国大公司以利润为发出点,宣导一些不实的「迷思」观念 — 他们宣称传统农耕法不足以应付所需,宣称得有大农式工业化的农耕法才能喂饱世界上的人口。事实上,就生产力而言,小农式的有机农场比大农式的单一作物农场要来得高。

确保粮食的供应只能经由保护本地农民来做到。只有当农民自已能决定控制他们种子来源、粮品种类及种植方式时,粮食的供应才能得到保证,即便是生化科技能增加粮品产量,但仅仅增加产量并不能确保免於饥馑。大部分大农制单一作物农场并不种植本地人民所需的粮食,其所种植的粮食只以出口获利为考虑。

确保粮食的供应亦须由保存本地之多种类种子着手。这些种子之宝贵处在於它们历经数世纪,不断因应本地的气候及生长条件而演进发展出来,它们别具特殊的生命力。自从所谓的「绿色革命」以来,种子的多样性急遽减低,大公司在全球极广的地区上只用少数几种种子。这种粮物种类的统一性、少样性置粮物生产及收成於一种危险及脆弱的状态,一旦有作物疾病或天灾、虫灾等不利现象时,由於作物的统一性及少样性,其损失将极惨重。

此外,大公司经由基因改造技术进一步垄断作物种子市场。由於他们基因改造的种子拥有专利权,加上他们买断了种子公司,如此双管齐下,他们控制了种子的供应,农民所能得到的种子全由这些大公司来决定。这些大公司甚至发展出「种子不育技术」,以保护其自身利益。农民们购得的种子已无法自行衍育,法律条文也禁止农民生产及买卖种子。如此雪上加霜,农民更加一层地只得仰赖大公司提供种子。基因改造技术问世之後被宣传成为「解决全球性农业危机的万灵丹」,加上自一九九六年以来,美国发放的农业辅助金大幅减低,农民因之很容易就被生化科技公司的巧言允诺所诱惑。这些允诺包括「生化科技」(基因改造)能增加产量、减少杂质等,伴随着这些允诺而来的是农民不但须支付高额的「技术专利费」,另外还得签订特定的合同,合同中注明,如果农民用了此种生化技术,作物收成因而不好或对环境造成污染破坏,农民不得对这些公司追究责任。

农民们不久就发现,这生化科技使他们陷於窘境。基因改造的黄豆收成量减低;基因改造的玉米所蓄意带有的杀虫毒性并未如预期的控制虫害,反而使病虫产生抗毒性;更甚者,国际市场上转向采买有机农作或非基因改造的黄豆及玉米,使得基因改造大豆及玉米滞销。

这些无防人之心的美国农民因之深受其害,另外,更令人不齿的是那些由欧洲打回票的基因改造作物竟被转运到第三世界国家行销。

在印度,一夜之间,印度本地生产的芥子油被「离奇」的声称「全部受到污染」,数以千计的小农制农民、榨油厂及本地油料销售商顿时失去生计,一夜之间,基因改造的大豆油充斥市场。大豆并非印度本土的作物,但是却被推销为「超级最佳的选择」。另外,同时有新法令通过,此法令禁止坊间售卖散装的本土油类。

但印度妇女们不甘示弱,她们在德里组织起来,抗议这种禁令,与席娃博士一起合作,积极有心人士自组分销网流通本地生产的有机芥子油。妇女们提出要求,坚持她们有权力获得传统型的粮品,坚持抵制基因改造的粮品。

由於消费者对基因改造作物开始有所认识,他们逐渐经由立法或申诉管道对基因改造作物提出抵制,看来,最有力阻挡基因改造趋势的应该是适时的教育消费者。

欧洲的狂牛症敲醒了一道警钟,惊醒了那些自认工业式农畜法是未来农畜法之人士。席娃博士所张贴的一幅海报清楚地标示出一种强烈的对照 — 印度宇宙观中之圣牛,对照着西方农畜的疯牛,在印度,牛的形象代表的是体力的充沛及精神的活跃,牛是传统农业不可或缺的一部份,牛只提供天然劳动力,牛粪提供天然肥料;但在西方世界,牛只毫无尊严,它们仅只是供奶、供肉的器具,西方的牛只被喂以动物残肉,以刺激其快速生长。这种违反自然的作法及对大自然生物的不敬是西方工业式农畜法的作为。农作物的基因改造对作物施加异於作物本身的他种物种基因,这种做法扰乱自然法则,极可能导致与狂牛症相类似的乱象。

席娃博士仗义直言,勇往直前,即使遭遇强烈阻力亦不退缩,她为第三世界的人们提供强有力的声音。她文笔清晰,议理深入而分明,是我们在维护生命及地球利益时的绝佳利器。对席娃博士及所有那些全力贡献心力以保护地球利益为已任的人们,我们应该致以最深的感恩之情。

 

参考资料:

  1. Stolen Harvest & personal interviews with Dr. Shiva.
  2. World Hunger: 12 Myths by Lappe and Rosset.